chapter 4

已经进入了梅雨季。

前段日子的阳光就像是上天最后的恩赐，以至于现在只有阴沉沉的天空和多变的雨势。

鸣人咬着点燃的香烟站在自己房内的露台上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耳边是仿佛无休止的雨声。空气因为染上了雨意而变得沉重起来，连飘过来的风都带着泥土和雨水的味道。

——让人心生厌烦的雨季。

因为已经被禁足的关系，他在家里宅了一周，下周能不能去学校，还得看明天家庭医生的检查结果。鸣人动作熟稔地抖了抖烟灰，将烟吸入肺中让它肆意破坏一圈之后再吐了出来，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徒留淡淡的薄荷香气。

他会抽烟的事佐助也知道。一向属于放养主义的监护人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每次见到佐助的时候，一身的烟味总是浓郁到刺鼻的程度，鸣人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也就不抽了。现在再抽起来也不是因为之前要吸引家长的注意，就只是突然之间很想念尼古丁的味道。

就跟深入骨髓的思念一样。

苦涩又空虚。

并不需要他刻意去打听佐助的行程，管家会很尽职的每天在晚餐时分汇报监护人的每日动向，而他只能依靠别人的只言片语来想那个人现在是在哪里，做了些什么，又或者是，身边有着什么人。

一支烟很快就在他的思绪之中燃烧殆尽，鸣人从口袋中取出烟盒，又点了一支。

这个牌子的烟是之前在佐助的书房抽屉里找到的，可能是谁送给他但是又不合心意，被抛在脑后直接忘记处理掉了。他当时也只是为了挑战监护人的底线在哪里，没料到所有的行为在佐助看来，可能仅仅就只是一个孩子的叛逆期而已。

不过鸣人却因此喜欢上了这款香烟。

抽到第四支的时候，原本平和的雨势开始变得狂暴起来，因为靠着露台站的缘故，睡裤都被打湿了。鸣人抖抖睡裤，微凉潮湿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只好将还未抽完的半截香烟塞进便携式烟灰缸里面，准备回房间去打游戏。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露台下的花园一处，有个黑影也跟着动了起来。

“谁？！！”鸣人壮着胆子对下面的黑影大吼了一声。

有风的声音，有雨的声音，而他原本空无一物的眼眸中，多了他喜欢的人的身影。

—

佐助很少跟他提起关于身世的事，偶尔鸣人会很固执地追着他要答案，但佐助总是丢出鸣人早就听烂了的老话，久而久之鸣人也就不再好奇了。

对于自己身世始终像是雾里看花的鸣人，却对佐助的身世十分清楚。

身为名门之后的佐助在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的族人，包括他的双亲和哥哥。而佐助就仅凭一己之力，撑起了这个再也找不出任何与他血脉相连，徒剩虚无和伤痕的家族。

鸣人就是在佐助一个人孤身踏上复仇之路的时候很突兀出现的意外。

佐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总是带着些轻快的意味，看向他的眼神就像被点燃的烛火，几欲闪耀起来的光藏在那片深海中，波光粼粼。

鸣人不懂佐助是因为捡到了他而开心，又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他曾经设想过自己的双亲是什么样子的，但总是逐渐变成了佐助的模样——想不起来关于任何父亲或者是母亲的记忆，从他拥有记忆以来，在回忆之中的那张脸，只有佐助。

为什么自己会被抛弃呢？鸣人过去总是如此困扰着，但却又是因为被双亲抛弃了之后才能与佐助相遇。所以鸣人不再去纠结自己到底是以何种理由被双亲抛弃，他的世界全部都是由佐助为他构建而成的，他想要珍惜佐助给他的一切。

可就是曾经相依为命亲密无间的关系，似乎被自己亲手打破。

你为什么不愿意再靠近我？

眼前因为骤雨而被淋到浑身湿透的男人并不会给他任何回答，他们两个人在这样的雨夜沉默着对视，过往无数个充满了快乐和亲密的日子遥远的仿佛是此刻不断落下很快就没入地面不留任何痕迹的雨。

“太晚了，去睡吧，鸣人。”佐助很平静地说，仿佛站在雨里看着鸣人的人不是他。

“宇智波佐助。”穿着睡衣的少年站在温暖的室内，听着来自彼方的雷声和愈发猛烈起来的雨声，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意味，“你喜欢我吗？”

他和他都看见了无声刺目的、一如要将他们之间的裂痕劈开的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