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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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忘了多久没哭过了，鸣人艰难地试图睁大眼睛，只能看见镜子里看起来跟妖怪没什么区别的自己。

她凑到镜子前，打量着自己的样子，想着如果说这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的可信度有多少。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借口的时候，浴室的门被人不客气地敲了三下，随后那个惹人恼火的声音就追了过来。

“你到底还要在里面多久？！快点给我出来！”

我偏不出去！鸣人对着关着的门做了个鬼脸，眼神落到镜子上，表情又变得惆怅起来，她一点都不想被佐助知道她昨天晚上哭过，但她又没有什么办法能掩饰过去。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点都不想为佐助哭。

在愈发急促的敲门声中，鸣人只好拧开莲蓬头把头发淋湿，扯过毛巾把自己扮成阿拉伯人试图掩饰过去。但在开门之后，鸣人才发现，这家伙纯粹只是想催她出来而已，因为在她侧身让道的时候，佐助这家伙抓住了她。

“干什么啊。”鸣人低着头不想被他发现，“我已经空出浴室给你了。”

“我觉得我们要好好谈谈，”佐助语气淡淡，一点都没有刚才着急的样子，“你也不想跟我吵架对吧？”

“……是这样没错，”她努力扯回自己的手，“但我觉得现在不适合。”

“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对于我。”

鸣人努力克制着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从以前就这样觉得了，这家伙完全不会顾虑场合。能主动给出和解的态度，对于鸣人来说确实是件很高兴的事，但最起码的，就不能换个地方，非要在厕所门口谈论这件事吗？

“你不说是代表，不想告诉我？”

“——所以说啊！”鸣人一怒之下把毛巾扯了下来，“我们就不能换个地方谈吗？！”

“……”

在看见佐助微微错愕的表情时，她才想起来自己拿着毛巾的理由，还是让她死了吧！鸣人绝望地想。

“躺好，不要动。”

她躺在佐助的膝上，视野一片漆黑，双眼上压着佐助帮忙做的冰袋，有细小的水珠落在眼睫跟眼角上，刺痛和干涩的感觉被冰凉的感觉缓解了不少。

“你应该庆幸今天不是出勤日。”

鸣人想说你以为我这样是因为谁，但她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没有暂时没有视野的缘故，她的听觉跟触觉都变得很敏锐，就好比佐助在刚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鸣人能察觉到他语气中的温柔，和一直在温柔抚摸头发的手。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个少年。”佐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很轻很低，“跟现在一样的短发，又小又瘦，身手敏捷到不行，还有完全纠正不过来的男性自称。”

“没办法啊，又没有人教我……”所以她只能学自来也的说话方式。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是个男孩子，我们会怎么样吗？”

因为看不见佐助的脸，有些平日里说不出来的话，在这种状况下好像都能很容易说出口。

鸣人笑了起来，身体微微抖动，她感觉到了佐助又调整了一下冰袋的位置，有水流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淌了下去，让她想起昨天闷头大哭的事。

“可能就会分开吧，”鸣人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喃喃自语，“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你就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不管我怎么挽回，你都不会再回来。”

“……”

佐助的呼吸一窒，原来鸣人知道，她都知道。

冰袋遮住了鸣人的眼睛，让佐助看不见她的表情，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是什么表情呢？佐助想起先前她高高肿起的眼睛，跟试图做出生气的表情，绷紧了的身体又逐渐放松下来。

至少现在还来得及。

“我不会跟你以外的人共度一生。”

“……”

“高中毕业的时候，我想过带你走，”佐助说，“分开……对我来说并不是没关系，至少在你没说出要去警校之前，我是一直都在考虑要带你一起走的这件事。”

“……你都没跟我说过。”

“你也一样，”佐助只觉得他们两个似乎一直都绕圈子，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原点，“你也没问过。”

“傻瓜吗，你跟我。”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们很默契的一起笑了起来。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让你依附我生活，”佐助看着即使被遮住了也能轻而易举勾勒出全部轮廓的脸，声音就像是风，萦萦而绕，“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鸣人从来都没有觉得像今天这样靠近过佐助，她枕在他的膝上，感受着佐助的气息、温度，即使看不见他的神情，也明白了那句没有说完的话。

眼睛上敷着的冰袋拿了起来，鸣人的眼睫在轻轻抖动，融化的水珠从她的眼角逐渐滑落，眼前模糊的景象缓缓成型——那是佐助认真的脸。

这场漫长的拉锯战的终点，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笑容，和一个宛如誓言的吻。

9.

在决定上门拜访佐助的双亲时，鸣人难得的紧张了起来。

她之前见过几次美琴，可那时仅仅只是“朋友的母亲”，现在摇身一变，变成了她未来婆婆。鸣人战战兢兢想着那几次会面当中，有没有做出什么让美琴不悦的事，可是因为太过紧张，她的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

“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佐助，”鸣人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紧张的看着佐助，“要是你妈妈不同意……”

“那就私奔。”

“……”

就知道问他这个问题，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鸣人扯了扯身上穿着的衣服，她为了今天上门拜访，特意去买了自己平时都不会穿的风格的衣服，虽然很别扭，但是为了佐助跟努力给婆婆留下好印象，还是忍耐了下来。佐助看着她这么紧张的样子，忍不住要笑，被鸣人察觉到了，又气又恼，抬脚就是不客气地踢了踢他的膝盖，佐助不甘示弱回击，就在他们闹做一团的时候，亲自出来接人的美琴就看到了自家儿子被女朋友勒住脖子的傻模样。

哪有人上门让对方家长看见在揍自己孩子的，鸣人仿佛已经看到了美琴拒绝承认他们的场景，沮丧到只想立刻消失。

“妈，这是鸣人带来的伴手礼。”佐助把东西交给美琴，看到鸣人还僵在一旁，连忙把人拉过来，“好了，跟我妈打个招呼。”

鸣人看见对她露出微笑、跟佐助有几分相似的美琴，脑子一抽直接喊了一声：“妈！”

佐助跟美琴同时愣了一下，然后一起笑出声，鸣人已经能想到这件事会被佐助嘲笑多久的后果了，只有满心的悲凉跟懊恼。

美琴看着瞬间就脸红了的鸣人，眼里全是温柔，她了解儿子喜欢的这个女孩，从儿子偶尔的三言两语中已经拼凑出完整的形象，佐助从小就是对什么人都不太上心的性格，却会在不经意用一种轻快的语调说我的一个朋友，眉眼间都是轻快的笑意，他会因为那个女孩变得快乐，也会因为那个女孩变得不快乐。

现在在她面前的儿子，是一个幸福快乐的人。

“好了，别欺负鸣人了，”美琴笑着迎他们进来，“你爸等你们很久了，今天还特地穿上了之前我给他买的和服呢，看到了可要称赞一下他哦。”

鸣人紧张的情绪被美琴的笑容安抚了不少，大概可能是因为美琴跟佐助很像，她温柔的笑脸跟声音，有很大程度上的让她觉得亲近。

好像一切都是在做梦。

鸣人在结束拜访之后对佐助说，一切都这么顺利。

“你为什么会觉得不顺利？”佐助问她。

“电视剧不都那样拍的么，”鸣人想着前段时间在TBS上看的电视剧剧情，即兴表演起来，“你不要跟我的儿子在一起，给你两百万，离开我的儿子。”

“这算哪门子的恶俗剧情啊。”佐助失笑，“我爸妈不会这么做的。”

“是吧，我也很意外……”

“我爸妈要是对这件事不满意的话，会直接找人把你做掉，然后把你封进水泥里，然后‘咚’——”比了个沉海的手势。

鸣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佐助。

“你居然真的信了？”

“从早上我就一直想说了！宇智波佐助你是不是故意在整我？！”

“是你太紧张了吧，笨蛋吊车尾。”

“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吊车尾！”鸣人气恼地瞪他，“而且怎么可能不紧张啊，我可不想被你父母讨厌！也不想我们之间的事得不到他们的认同。”

“你是真的对‘认同’这件事很执着。”佐助轻描淡写的下结论。

“因为这是我跟你……”

“我知道，笨蛋。”所以在鸣人认真对着他父母说出那句“请把你们的儿子交给我”的时候，他也认真又坚定地对着父母请求，希望他们能够认同跟肯定他们是在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的这件事。

“不过你那句台词是从哪学来的。”

“TBS的夜间剧场，不是只要去见家长都会有这句台词吗？”

“是这样没错，”佐助别扭地看了她一眼，“但我希望你不要抢走我的台词。”

鸣人只是笑，然后又哼着跑了调的歌，摇头晃脑的，看起来倒是憨态可掬。

佐助也没有再说话，发动了车子准备回到属于他们俩的家中。

不久前鸣人问过他，有没有试图找过鼬，佐助没有告诉她，他确实有去找过，结果也是找到了。现在的鼬也没有背负任何沉重的过往跟理想，开了一家甜品店，过着自由又轻松的日子。装作顾客的样子去店里买过甜品，但在看见鼬那双跟他如出一辙的眼睛时，佐助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接过哥哥递过来的盒子，平静地跟哥哥说再见，在踏出店门的时候，佐助知道他再也不会来找鼬了。

并不是有什么执念，也不是有什么心结，就像之前他跟鸣人都选择不向对方说明记起的那段记忆，他们在这个世界当中平静又安稳的度过了每一天，不需要被过去的事所打扰。

或许他们能在某一天某一日重新相遇，但现在，只有陪在他身边的漩涡鸣人。

就像来的时候那样，他们回家的时候也是个好天气。

至于曾经所经历的一切，就让它都停留在那里，成为只有他们知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