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鳴中心向/楚路/猿美/蘇蘭
固定cp不拆不逆

其它雜食。

我将是另一个人而不自知,那人瞅着另一个梦——我的不眠。

[佐鸣]时针走动的声音

今年参加成都佐鸣only合志的文,已经可以解禁了所以就当做鸣人的生贺放出来(喂)!

鸣人生日快乐!佐助也快乐啊~XD

 

——

时针走动的声音

01.
佐助再次来到这里,正在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他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伞,被淋得全身湿漉漉的,头发也服帖地搭在了眼前。

推开并不精致却颇有质感的小巧的木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个十分显眼镂空的圆盘时钟,底盘是黑色的,镂空的桃心指针是亮眼的银色,数字是用罗马数字,不知道用了什么特殊工艺,数字微凸看上去手感应该十分不错,带着憨态的圆润。时钟表面打磨得很光滑,很明显是经过细心保养过的,唯有表盘中心下方的一行不知名的小字边缘有点磨损的痕迹让人知道这个时钟已有了一段年岁。总体来说是个看上去就十分有故事的物件。
佐助收回了自己扫视着这个小小的店铺的目光,没有发现有人活动的痕迹。他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再次像确认一样看了看时间。
约定的时间是没错,可老板是真的不在。

这是之前鼬还在的时候很喜欢来的一家钟表维修的店铺。店面不大,如果仅仅只是看店名的话压根都不会知道这里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很吃惊,根本理解不了老板的真意是什么,明明是个生意人连自己的买卖宣传都不愿意。店铺的墙壁并没有为了省钱使用廉价的墙纸,特地刷上了柔和的米黄色,跟店内常年不变的灯光相互辉映,意外的带上了一丝温柔的感觉。墙壁上挂着的钟表也是繁多,摆钟、同步电钟、石英钟、指针式和数字显示式石英电子钟表等等——柜台上放了一个做工精致的沙漏,偶尔看看里面的沙子慢慢漏下去也有种舒缓的愉悦感。
满屋子都是时间慢慢流动、游走的声音,他独自一人站在这里,一时间也有些恍惚,仿佛他已经停滞下来的时间和回忆,也能跟着这些充满了活力的声音,也发出涩牙的响声,开始慢慢走动。

就当他以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柜台那边突然传出一句很小声的抱怨跟细微的响动。佐助猛然回神,迈开步子向柜台那边走去,柜台正面是黑色有深层纹路的大理石,过高的台子足以将后面低着头的人完全挡住,他看到一颗金色的脑袋久久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

“你好,我是来找……”
“啊啊啊……!!!!!!”一阵刺耳而尖锐的惨叫声伴随着凳子倒掉跟地面发出剧烈摩擦的声音,接着是人体摔倒后发出的闷钝之音跟哀嚎。
佐助看着从桌子下方慢慢伸高过来颤抖着的手搭住桌子的边缘,心想:这可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费了半天劲儿才爬起来的人看到柜台前站着的面无表情的佐助,语气不善:“你是鬼啊!?走进来都没声的,不会打招呼吗?”
佐助挑高了眉,嘴边的道歉变成了同样毫不客气的讥讽:“你才是鬼吧?”他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道,“胆、小、鬼!”
“靠!你……!”
佐助打量着眼前龇牙咧嘴,一副摔得不轻脸上却挂着恶狠狠表情的年轻人:一头金色的头发被汗巾包住露出漂亮圆润饱满的额头,一双略显稚气的如同猫样的蓝眼睛丝毫不客气地瞪着他,洁白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怎么看都是怒火中烧的样子。
佐助心觉好笑,自己胆子小被吓着了倒还要怪别人,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你是哪位?我怎么没有见过你?”然后抢在对方开口回答之前说道,“啊……我知道了,该不会是小偷?正在行窃,正好被我看见了,所以才……”

“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死混蛋到底在说什么鬼?!居然敢这样说本大爷!是想打架吗?!”青年完全被挑起了怒气,“我是自来也老师唯一的弟子,漩涡鸣人是也!”
“哦。”佐助语气冷淡的应道,眉眼间满是不信任,“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认识自来也?或者说,你是自来也的弟子?”
金发青年被他喧宾夺主咄咄逼人的口吻气得炸毛,撸起袖子似乎要扑上去给他好看的时候,青年口中的自来也老师终于姗姗来迟,打破了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对视。
自来也已经年过半百,面容是经历过风霜后的沉稳,眼底下方有着两道与生俱来的刺青,身形高大,体格健硕,一走进来就拎着手中的袋子喊道:“真是累死我了,今天跑了四丁目十二家店,在最后那家才买到了judy的发条,来,快拿过去……”他话刚一说完,见没得到徒弟的回应,这才看见两个人依旧跟斗鱼似的在试图用眼神杀死对方。
“啊,佐助你来啦。”自来也走到他身边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手中的袋子随意丢在了透明的玻璃台面上,示意自家徒弟把这袋东西拿走,“真是不好意思,居然让你在这里等我……嗯?鸣人你还瞪什么瞪?把东西拿走,你那个表还要不要我教你修了?”
“可是……”鸣人不甘地看着自来也明显维护那个男人的态度。
“行了别可是了,先把东西放好,去给两条毛巾过来,这场雨真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头发都湿透了……”
鸣人被自来也打诨的态度梗得像是点燃了引信却无法爆炸的炸弹,鼓着一张脸闷头转身打开了柜台左侧的门,脚底踩得木质楼梯噔噔作响,象是示威一样跑去楼上拿东西了。

自来也对于这个半路收来的关门弟子也是没法子,二十好几的人脾气还跟小孩子没什么区别,他心觉无奈,脸上却带着爱怜的笑意。佐助看在心里,也不点破,只是难免有点不受控制想到了已经逝去的双亲,和永远对他都温柔无比的哥哥。
“今天来呢就是想跟你说,你的那个表的话修理还要等一段时间。因为擒纵调速器还在调试,缺少的零件本土还无法购买,我已经联系在海外的师兄帮我找了。”自来也看着他沉下来的脸色,语气放缓了一点,“我这个绝对不是托词,一定会帮你修好的。”
佐助扯了扯嘴角,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虚无的空白,他的喉咙里盛满了砂砾,声音干涩:“你知道的……这是我哥,唯一留给我的……遗物。”
自来也明白他这句话的深意。眼前的年轻人犹如走投无路的困兽,在陈述着一个事实。他拍了拍佐助的肩膀,坚定地说:“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修好。”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巨响就跟着响了起来。
“我靠……好色仙人你什么时候在这里放了书的,疼疼疼疼……啊啊肯定是断了我的腿啊……”
自来也嘴角抽搐,额冒青筋,原本认真严肃的神情瞬间变得十分扭曲:“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下楼的时候别给我几阶跳,慢慢走会怎么样?!”
被骂的徒弟呲牙咧嘴的从里面出来,手上拿着两条干爽的毛巾:“楼梯很窄嘛,感觉都要窒息了。”
自来也拿过毛巾就想抽他,又想到旁边有人在,抽人的动作硬生生在空气中绕了个弯,变成了闷头擦头发。
鸣人撇着嘴,斜睨着犹如坐定了的佐助,阴阳怪气地说:“来,拿毛巾过去吧,佐助小哥~”尾音还特地拐了个弯,也不知道是要恶心谁。

原本沉浸在过往思绪当中的佐助嘴角一抽,他有轻微洁癖,不大想用。可是对方只用一只手捏着毛巾还翘着小尾指看起来十分不想跟他有肢体接触的厌恶模样,他也莫名被对方带起了一丝斗志。皮笑肉不笑地接过他手上拿着的那条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红狐狸的毛巾,还故意碰了碰对方的手:“看起来象是小学生……啊,大概是只有幼稚园的小朋友才会用这种图案吧。”语气象是自言自语,但音量却刚好能让鸣人听见。

“你这个混蛋!快向九尾道歉!快向全日本的九尾Fan道歉!”
“真不好意思,原来这条毛巾是你用的啊?”佐助颇有深意地笑了起来,“果然。”
鸣人被他这种态度气得要喷他一脸血,果然个什么劲儿!他撩起袖子就准备不顾自来也的眼刀要跟对方干一架,哪怕掀了店铺也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
正准备动手的时候自来也出声打断了他:“鸣人,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块表的主人是谁吗?”
鸣人像被点了穴一样停了下来,表情滑稽的看着自来也,等着下文。
“就是佐助啊。”
鸣人的表情瞬间跟毕加索抽象派名画一样:“啊?!”
自来也耸耸肩:“就是他。”

经历了小小的骚动混乱后,自来也亲自送佐助出了门,再次约好了下次过来查看进度的时间后,他才转身回了店内。鸣人还在旁边痛苦地揪着头发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在喃喃自语,完全不能接受那种堪称艺术品的杰作居然是初会面就把好感值刷到负数的人所拥有的。
自来也苦笑,想着那块价值连城的腕表,说道:“你也别纠结了,严格说起来那块表的主人也说不上是佐助。”
“嗯?!”
“因为表的原主人,早就死了。”自来也平板地说,“也就是佐助的哥哥,他们一家,全都死了。”
鸣人的蓝眼睛差点要瞪出眼眶,满脸震惊。
“是灭族。”

店铺中那个中欧世纪留下的摆钟发出整点报时的闷响,鸣人花了心思修理了很久才让它勉强能够发声。这断断续续的闷响仿佛敲在了鸣人的脑海中,让他眼前一阵晕眩。

他松开了自己的手,看着眼前在灯光下照射闪耀着经历长久岁月打磨过依旧泛着柔和精致的光的表面,一时有些回不了神。

鼬送给佐助的是Tircar公司早期推出的一款腕表。
由鬼才Mr.Tang亲手制作打造,仅发售四款:spring,summer,autumn和winter。每款都仅售一只,价格自然不用说,在贩售前就已经高价炒到八位数,后来花落谁家也不知道,只是在发表会上展示了便退了场,事后就连照片也夸张到拍出了一张五位数的价格。

鸣人看着这块已经不会走动的手表,不由得再次感叹这块腕表的工艺。
与其说这是商品,反而不如说是艺术品。镜面切割精细到无懈可击,光是用眼睛去看都是一种享受,表盘是用沉稳的铁灰再添上一点哑光白提亮色调看着就充满了冬季的氛围。而且表盘内并没有使用罗马数字或者是阿拉伯数字,完全的留白。时针很别致的使用了枯枝的形状是低调的黑,分针颜色要比时针浅上几分,用的是镂空的形状,针身上有着几朵活灵活现的镂空的樱花,跟枯枝状的时针放在一起倒是颇有冬季百花皆凋零的意味。
他看着仿佛展开了一个小世界的镜面,难免会想其它的三款究竟是怎样的摄人心魄。

鸣人小心地把表面翻了过来,后面刻着“To sasuke”和购买年月,以艺术体镭刻上去的,这是Mr.Tang亲手刻上去的。自来也跟Mr.Tang师出同门,仅有的几次会面就让鸣人记住了关于他的一切——毕竟他这种重磅级大师的一切都对于鸣人这种小菜鸟来说有着无限吸引力。

真是块好表啊。鸣人喃喃道,他能看得出来鼬身为兄长对弟弟的疼爱,这种亲情是他从出生以来就孤身一人所无法拥有也未曾感受过的。

鸣人像是下定了决心,打开了他手边已经被翻卷了页的笔记本,“我一定会把这块表修理好的!”


02.
在那次见面之后就有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那个说话丝毫不客气的佐助来店里了,鸣人有一次在调整擒纵器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跟他初见的场景。按道理来说这块表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佐助却好像消失了一样,从那以后就一次也没在店里出现过。他也问过自来也,自来也说他们在约好了时间,佐助只会在约定好的日子出现。
鸣人也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忙于修理好这块惊世名表。

他是自来也一手带大的,说是自来也的半子也不为过。喜欢上钟表修理也是受了自来也的影响,自来也本身就是一个不怎么在乎名利的人,活得肆意潇洒,原来他跟MR.Tange在意大利轰动腕表界的时候,因为未婚妻出了意外死去后就来到了未婚妻的故乡,之后就一直留在这里。他原先创作的几款腕表至今仍旧有人在天价求购,不过自来也却只是开了家不温不火的修理店,从此再也没有动笔创作过任何跟钟表有关的设计图。鸣人虽然没有经历过失去爱人,但是他能理解这种痛苦,所以跟着自来也从意大利来到日本没有一句怨言。
来到日本后,也有些人费了些功夫找到了这里,旁敲侧击劝自来也再次出山创作,说需要他的才华。自来也只是全部婉拒,说他已经彻底江郎才尽没有任何创作的灵感。鸣人从小就跟在他的身边,知道他在创作上耗费的心血和对于这项事情的热爱,可是同样的,一旦决心要退出,自来也的决意也是像热衷创作一样坚定。

所有灵感都随着她的逝去而枯萎。这是自来也醉后无意识的对鸣人说出的话。

当鸣人选择追随自来也的脚步时,自来也很意外,但没阻止他。只是会经常在旁指导,教鸣人如果维修、保养,将自己对钟表的全部感情和眷恋全部都教给了他。鸣人知道,对自来也来说,只要是跟钟表息息相关的事,都能轻而易举看见他燃烧的热情——就好像店铺里他未婚妻留给他的挂钟,不管经历多少年的风霜,仍旧在准时走动。

每块表都有属于它的故事。有一天它停下了转动的脚步,一定只是想在记忆的潮汐之中稍稍歇脚吧。

 

“我的设计图啊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我这还在修东西赶紧闭上你的嘴!!”

鸣人看着已经歇菜的老爷机,欲哭无泪,自来也的咆哮完全被他抛在了脑后,拼命摇晃试图叫醒半路罢工且吞了他的毕设的电脑:“醒醒!!!你醒醒啊!!!!求你了快醒过来吧!!!!”
“鸣人我再说一次!!!要么滚出去要么就闭上你的嘴!!!”
“我的设计图都没了难道连我悲伤的理由都要剥夺吗!!!”
“行行行,我不剥夺。你不是一直嚷着说要换计算机吗,现在我批了,你赶紧拿了钱麻溜地给我滚出去挑计算机。”

鸣人的抗议就在自来也把信用卡丢过来的时候消音,对于自来也抠门且经常压榨他的劳动力而经常性抗议的鸣人有点讶于他今天的爽快,不过看他头也不抬地在修理台那边作业,想来也是很棘手的问题。
嘛,不管了。鸣人套好了外套,骑上自己锁在店外的小电驴,早点换好计算机也早点交毕设。

不过天公不作美,还没到目的地的时候半途下起了雨。鸣人出来太急,小电驴座位下也忘了放雨衣,只好仓促推着小电驴往公交站台那里避雨。
雨势很大,他拿出手机准备给自来也打个电话告诉一下家长会晚些回家,一边抬头观察不停下着雨的阴沉天色。电话刚一接通,巴士站台仅有的两个女人突然尖叫了起来,吓得鸣人手一抖,手机一下就砸到了地上,接着轮胎与地面发出剧烈的摩擦声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有个男人似乎是没在意信号灯变了,被疾驶而过的巴士给撞倒。

“真是,搞什么啊。”鸣人小声地嘀咕着,手机已经完全无法开机了,屏幕也被摔碎了,这下被迫连手机都要一起换了。

“天啊,这个人昏倒了,在流血呢——”
“该怎么办啊,我的天啊。他身上难道没有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司机下车查看那个男人的状况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昏过去了,无论怎么喊他都毫无任何反应。鸣人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似乎有点眼熟。

“没有啊……叫了救护车吗?”

男人过长的刘海被人撩开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这张毫无血色的脸正是他所见到的并且还跟对方呛过声的佐助,鸣人顾不上自己的小电驴,迈开了步伐跑进了雨幕之中。

大雨一瞬间就将他的衣服全部淋湿,皮肤上湿闷的负重感让他有点呼吸不顺畅。鸣人半跪下去,看了看男人的脸,对一脸慌张的司机说道:“我认识他,这是我朋友。”鸣人拍了拍他的脸,“喂,佐助?佐助?!”叫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叫了救护车吗?救护车呢?”

“已经有叫过救护车了。”
“谁有止血贴,或者是干净的纱布?”鸣人仔细看了看佐助额头流血的伤口,应该是刚才倒下去不小心撞到的,脸颊上也有擦伤的痕迹。有个女人颤抖着伸出一张止血贴,鸣人将他的刘海撩开,贴好止血贴,再试图叫了几句他的名字。

倒在他怀里的佐助中途微微张开了一下眼睛,很快就又闭上了眼睛。幸好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现场,鸣人只好先协助医护人员把人弄上了救护车,自己开着小电驴冒雨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


03.
他听见欢快的曲子。
空气中沸腾翻滚着属于阳光的干燥气息,纱帘被吹起随着风的脚步舞蹈荡出水波样的弧度,一切正是属于午后的慵懒和美好。

赤着脚向优美的钢琴声传来的地方跑去,他满脸无邪的快乐——因为这是哥哥才会弹的曲子,远在他乡的哥哥终于回来了。
他跑到属于哥哥的琴室,却只有空旷的装满了阳光的屋子。

谁都不在,可是音乐声还在继续。他的脚步顿了顿,继续向前走,欢快的曲子逐渐变调、沉重起来,带着挥之不去的腐朽,沉浸在深海之中早已失去音准的嘶哑。

有人在哭。
周围的景色一下全都变了,瞬间笼罩起来的大雾将所有一切吞噬,只剩下他一个人盲目的奔跑和寻找,直到地面突然裂开,他整个人完全无法呼救掉了下去。

佐助从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就像被梦中的哭声感染了,呼吸急促而带着沉重的痛苦,同时也有一声惨叫响起。
他的思绪被打断,这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这里不是自己家。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混蛋佐助,别每次都一惊一乍的好吗?”

佐助闻声看过去,是一张熟悉的脸。对方似乎刚哭过,脸上带着余悸未消的惊恐,眼神不善的瞪了过来,语气也是显而易见的不满。

“胆小鬼。”他沙哑地回呛,“这里是哪?我怎么在这?还有你……”
鸣人哼了一声:“这里是医院,差点你就挂了,正巧我刚路过。”他挪了挪原本为了不打扰到病人休息才挪着坐远了的凳子,坐到佐助身边,“而且你都这么大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吗?居然营养不良加贫血,过个马路都能昏倒哦?”

佐助摁了摁太阳穴,因为那个不愉快的梦,从两侧传来的细微痛楚让他有点晕眩的感觉:“所以你担心我到哭了的地步么?”他看着鸣人脸上明显的泪痕,大概是因为有人替他哭了,所以在那个梦里最后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空白。
鸣人一愣,立马辩驳:“扯什么啊,我是被电视感动哭了好吗!谁会为你哭!”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生怕佐助误会,“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我只好看这个打发时间!”
“走吧,我不想在医院待。”佐助看着鸣人几乎要拍到他脸上的手机,“等等……这是我的吧?”

“谁谁谁谁叫我的手机被你给间接弄坏了!你要负责!”鸣人像丢烫手山芋直接把黑色超薄手机直接丢给了露出意味不明笑意的佐助,“我也不是故意的。”
佐助没有纠结为什么他把对方的手机间接弄坏,直接拿起,上面是“超催泪人气连续剧·深夜档超震撼生放中”的ed画面,他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退回主界面,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打量着满脸尴尬站在旁边,像是犯了错被点名的小学生的青年。
仅仅只是一面之缘的人,至于帮到这种地步么?

“走吧,请你吃宵夜。”
“真的吗!太好啦——”
“笨蛋,小点声。”

两个人拌着嘴走到医院门口,鸣人拦下了正准备去招出租车的佐助,说这个时候不太好招,而且他也有车,让佐助在这里等一下他。
佐助点了点头,想着看不出来鸣人居然也会开车,谁知道很快就被推出来的“车”迅速打了个脸。

“……你不是说你有‘车’么?”佐助简直心情复杂,面对这个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寿终就寝的车十分嫌弃。
鸣人从后面的箱子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头盔递给他:“对啊,这就是我的车。”他看着佐助微妙的神情才反应过来,“喂你可不要瞧不起它!在你们这群四轮工具车拥护者都堵在路上的时候,它可是能毫无压力超过你们。”

佐助盯着手中看起来痕迹斑驳的头盔:“你这东西到底多久没擦过了?”
“啊你好烦,你自己去坐出租车吧。”
“那就不请你吃宵夜了?”
“……”鸣人扣好帽扣,瞪他一眼,“别想跑!”
佐助叹了口气,戴上这个清洁度存疑的头盔,然后在小电驴后面的位置坐下:“走吧,司机先生。”


原本是说要去居酒屋的,谁知道路程还没到一半就骤然下起了暴雨,再次被淋得湿透的两个人只能被迫选择就近去鸣人住的地方避雨。

鸣人租的地方是2DLK,从玄关进来之后就能看到乱七八糟的卧室,厨房里面放着还没洗掉的吃过泡面的碗。佐助把手中拎着的袋子放在矮桌上,环顾四周打量着鸣人租住的地方——床上堆着的都是钟表设计相关的书,和书桌上简易搭起来的作业台,时下年轻人该有的娱乐工具他都没有,甚至连电视都没有。
看起来就像是完全除了钟表设计之外其他都不重要。

视线突然被满目的橘色给占据——是毛巾。

“先擦干头发,我的衣服你介意穿么?”鸣人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向衣柜,“介意也没办法了,我看看有没有新衣服。”
“没事,我不介意。”佐助擦着头发回答,“毕竟能收留我也算不错了。”
之所以感谢鸣人收留是因为在便利店“请完客”后,佐助发现自己身上的现金已经全部都用掉了,鸣人倒是很爽快的答应让他留宿。
鸣人得意地笑了几声,然后发出惊喜的欢呼:“之前去参加‘九尾’fanclub见面会的T恤还在,我穿的话有点大所以就没穿。”
“你还会去参加fanclub的见面会?”
“敢有意见的话你就出去啊。”鸣人哼了一声,把T恤丢给佐助,“一般人我才不会给借穿。”
“那你为什么借给我?”仅仅只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

“那是因为——”鸣人认真地看着佐助,他的脸上还有没擦干的雨水,却露出一个几乎耀眼的笑容,“我们是朋友啊。”

这种心情究竟是什么呢。
佐助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流动着被那个笑容所感染的久违的热量,一直被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角落行走在冰冷的道路上的自己,在这种暴雨且雷电交加的夜晚,居然感受到了温暖。

他移开了对视的目光,假装擦拭着已经没有任何水分的头发:“笨蛋。”
“我不叫笨蛋,再强调一次。”那湛蓝的眼眸以强硬的姿态占据了他空无一物的眼眸,“我叫漩涡鸣人。”


04.
鸣人醒过来的时候,佐助早就走了。昨天晚上乱得一塌糊涂的桌面也显然被收拾过了,整洁的桌面上放着一张特意用工具书压住的字条,上面写着一句谢谢关照并附上了自己的联系电话,有空就会来找他。
他挠着自己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看着字条上的属于佐助的字迹,傻傻笑了起来,无法解释这种愉悦的心情。不过即使有了他的电话,还是没办法跟他联系啊。想到完全无法开机的手机,还有根本没有去买的手提电脑,不然的话今天还是先去买了之后再联系吧。

虽然字条上说着有空会来找他,但鸣人也没料到佐助所说的有空这么快。想着还是先去店里找自来也说一下昨天怎么突然就没了联系的鸣人,在刚搞定监护人之后并答应帮忙看店之后就看到了分开了半天的佐助。
佐助换过了一身衣服,神情比起之前初次相遇时所见的阴郁此刻可以说得上是柔和了许多,走到鸣人面前,把今天一早就去买好的东西递给他。

“嗯?这是什么?”鸣人打开手提袋,“手机?”
“你不是说我‘间接’弄坏了你的手机么?”佐助看着他脸上短短几秒就变换过好几种表情微微勾起唇角,“这是给你的赔礼。”
“这个我不能收,我开玩笑的。”鸣人把手机袋还给佐助。

佐助却没有动。
这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假如是别人的话,他应该会叫水月送上足够贵重的礼物感谢对方,然后从此不再联系。可是他现在来了,站在这个让他遇见眼前这个天真又直白、并且说着“我们是朋友”的青年的小店里,听着秒针走动着的嘀嗒声,看着一脸明确认真拒绝的金发青年,内心有着平缓又汹涌的悸动。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明显的示好过了,佐助试图在脑海中搜索着能够让对方接受的词汇,但鸣人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东西放在了桌面上,摆出明显的拒绝。

“今天下午我要看店,”鸣人看着他,“你要是……”
“刚好,我很空。”佐助也没继续纠结让鸣人收下东西,只是打量了一下作业台,“我能进去么?”
“可以啊。”鸣人把前台的门打开,因为是直接做成跟作业台一样的颜色,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能看出来怎么进去,“那这样的话,晚上一起去吃饭?”

佐助坐在他的身边点了点头,反正来找他也是为了想要跟他在一起而已。

鸣人依旧是初次见面时的打扮,露出饱满的额头,专心致志的在用工具修理着手中看起来有些年岁的机械表。他的神情很认真,纤长的眼睫垂着几乎要遮住那双漂亮的宝石蓝眼眸,嘴唇孩子气的微微撅起——有种令人着迷的光芒。
修理钟表的职业在佐助的认知,应该很少有年轻人做的。因为年轻人都太过浮躁,心不定,对于修理这种精细的东西实在是无法提起心思,所以基本上都是有一定年纪的人来做这行。他对看起来似乎跟这个职业格格不入的鸣人能够静下心来修理这些由外人看起来可能过于枯燥且无趣的钟表的原因实在是有点好奇。

“为什么会选择这个?”
一直埋头修理的鸣人被他突然的发问打断,有点没反应过来。佐助又再次重复了一次,鸣人因为精神太过于专注,淡色的唇上不自觉被自己咬出了点点牙印。

“这个啊。”鸣人看着被小电灯凝聚照亮的作业部分和上面放着已经拆开的表盘零件,他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啊。可能这样说会有点敷衍的感觉,但是你要我说个理由的话我确实没办法给出来。”鸣人晃了晃手中的工具,“我跟你说过的吧,我是个孤儿。小的时候好色仙人还没有这么闲,时常要出去参加各种展会没办法带上我,我就只好一个人守在家里,即使害怕也没办法,只能孤独的听着钟声入眠,都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个日夜了。”
佐助没有说话,坐在他身侧笑得毫无阴霾的鸣人继续说着。

“可能是因为从小就能够接触的原因,对一直陪着自己的东西兴趣也与日俱增。在你们看来,手表和闹钟大概就是用来提升身价或者是用来看时间的东西,而对于我来说,它们的意义不仅止于此——人从诞生到这个世界上开始,就开始倒计时了。在人生这条路上,不管是苦恼、欢笑、愤怒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时间总是保持着它应该有的态度,不紧不慢的前进,也不着痕迹的带走你的所有伤痕,特别是那个停留在过去孤身一人的我。”
“会觉得被鼓励了,只要它还在走的话。鼓励着我,不管遇到怎么样的挫折,它依旧会继续行走。所以我就想着,在它受到伤害的时候,我也能够重新帮停下来歇脚偷懒的它,迈开前进的脚步。”

——所以我也希望把时间停下来的你,能够重新听见依旧在行走的、催促着你开始新的生活的声音。

05.
见面开始变得频繁了起来。
也没有特意保持见面次数,就是自然而然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对方,然后由原本通过邮件交谈逐渐发展成打电话沟通。在一次跟自来也扯皮的时候无意间说出已经跟佐助互相交换过家里的钥匙这样的消息之后,自来也露出很微妙的表情说如果不知道对方佐助的话,这样简直就像在谈恋爱。

其实交换钥匙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上次佐助在家又因为低血糖而昏倒了,而鸣人正巧为了还他忘在自己家的钥匙而去了他家,佐助顺势就让鸣人留下了钥匙。鸣人想着这属于佐助的私事,对于自来也这种毫无杀伤力的调侃,所以也就放置处理了。

在逐渐加深的交往过程中,鸣人或多或少能拼凑出关于佐助不肯正面讲述的“关于家人”的事情。对于佐助对于过往只字不提的态度,鸣人是能够理解的,但对于他丝毫不珍惜自己的态度却又不能认同——假如工作很忙的话,佐助完全不会考虑正常人所需要的睡眠和进食,最初那次昏倒也是因为忙完了工作在要去吃饭的路上发生的。

就好像只是因为暂时还不能死,所以敷衍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偶尔两个人突然没有话题沉默下来的时候,一言不发的佐助的目光总是不知道落在哪个次元中,只剩下无尽的虚无,以至于让鸣人有种很害怕的感觉——怕有一天佐助会去到他无法到达的地方。

佐助究竟在想些什么呢?比起探究他不愿开口的过去,鸣人更在意的是这个。

“所以说你今晚要在公司不能回来么?”鸣人拎着便当盒准备进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可是我已经带了便当来了。”
“那你来我这边吧。”那边传来佐助以外的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在会议上,“地址我发给你,车费可以报销。”
“切,我才不稀罕。”
要在平常的话,佐助肯定会继续逗弄他几句,可是今天像是真的很忙,他留下一句“等会见”就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机上由佐助发过来的地址,鸣人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去给那个完全不会照顾自己的男人送便当。

这不是鸣人第一次来到佐助的公司,但每次来的时候总是被前台小姐暧昧的目光看着浑身不自在。今天也毫不例外的收到了前台小姐的注目礼,正在纠结着要不要填写来客登记表的时候,前台小姐很体贴的说上面已经打过电话所以请直接上去就好,鸣人像得了特赦令一样连忙坐上了正巧到达一楼的电梯。

原以为办公室里只有佐助,鸣人还特意耍宝摆了个poss做出圣光普照的样子,谁知道一打开门就受到了全员的注目礼,鸣人被十几双眼睛看得汗毛倒竖,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佐助看到他几乎石化了的样子轻笑了一下,冲他招招手:“过来。”

鸣人只好用无视大法,假装根本没有看见他们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走到佐助身边,把拎着的橘色便当袋递给他:“你饿了就吃吧,既然很忙我就先回去不打扰了。”
佐助接过便当袋,随手放在一旁,手中还拿着一大沓资料:“反正你今天回家也没事,不如先在这里等我下班,很快就结束了。”

还没等鸣人开口回答,其中一个组员就直接伸手要过去拿佐助手边的便当袋:“呜哇外卖还没到超饿的说,能先给吃一点么?”
佐助立刻把便当袋拿了起来,放在身后的桌子上,他毫不客气地甩了个眼刀过去:“我是没给你们饭吃?”
组员哀嚎一声重新拿起资料:“可是还要等啊,果然是爱心便当所以不便跟人分享。”
“是又如何?”佐助反问。

组员语塞,被佐助一脸理所当然给噎得十分滑稽的表情让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先前因为开了长时间会议而有些气氛紧张的空气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在这样的氛围当中,站在佐助身旁的鸣人却莫名红了脸,他说不出这种莫名产生的心虚是因为什么,最后只能拘束的站着,任凭手心出汗甚至让脸上攀上自己都没发觉的羞赧。

他在一片笑声中忍不住偷偷抬眼看着身侧的人,只见佐助也正看着他,墨色般的眼眸深处是毫不掩饰的笑意和那几乎微不可察犹如轻风般的温柔。

鸣人在这种时候想起来自来也说的话。

——你跟佐助,该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不可能、不可能的。
在越发心虚起来的反驳声中,是那愈发强烈也无法克制的——心跳声。
那是心动的声音。

06.
已经一周没有回复过佐助的信息了。
躲在学校图书馆的鸣人试图来将那天的所意识到的事实假装根本没有发生过,坐在他对面提供逃避场所的好友奈良鹿丸一脸麻烦死了的表情看着完全没有翻过的辅导书并且在神游天外的鸣人。

“我说,你也该回自己家去了吧?”鹿丸就差跪下来求他了,“每天我都要忍受宇智波上门问你在不在,还要撒谎,实在是吃不消。”
鸣人听到宇智波三个字茫然的表情一顿,他胡乱翻了几页眼前放着的书:“再、再让我借住几天。”
“你跟他发生了什么吗?”鹿丸见他不肯松口,只好选择正面一点的方式。

这个问题算是一针见血。
鸣人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慌的看着鹿丸,脸上是大写的“我真的有跟宇智波发生什么”,鹿丸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应该夸他直白,还是继续刨根问底。

“就……普通的……”
“什么?”
“好像是……”

鹿丸停下了在笔记本上不停计算公式的手,等着鸣人的后续。

“……是、是……喜欢。”
“喜欢?”鹿丸顿了一下,“你对宇智波?”

鸣人的耳廓迅速染上粉红的颜色,在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之后才慢吞吞的回答道:“好像是。”
“但你们不是在交往吗?”

“没有在交往啊!!!!”
对面坐着的好友几乎是以咆哮的方式喊了出来,慌张到不可思议的表情让鹿丸都有种“我老眼昏花到都开始觉得鸣人很可爱”的错觉。

图书馆原本就一直很安静,鸣人骤然大声的咆哮很快招来注目礼,就连安静坐在前台看书的管理员飞了个眼刀过来,鸣人和鹿丸连忙起身鞠躬道歉。

“所以这就是你躲着他的理由?”鹿丸实在是佩服好友这逻辑,“而且我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感叹你们两个没在交往,还是应该感叹你现在才发现喜欢宇智波的事。”
“……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我在跟佐助交往啊。”
“难道我说错了吗?”鹿丸挠了挠头发,“你跟宇智波的联系太过于频繁了,之前我们聚餐时候他替你把我们故意要灌你的酒全部都喝掉了,最重要的是,你难道没注意过他看你的眼神么?”
鸣人茫然的看着他。

那种仿佛鸣人就是他的全世界,温柔又沉重到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又丝毫不掩饰的矛盾眼神。

鹿丸拿起笔继续写着公式计算的第三步,只要再套用一个公式就能计算出结果了:“他对你,早就比你更早的超过了朋友的界限了。”
“假如是我对你的话,绝对不会跟你交换家里的钥匙。”

跟鹿丸吐露心事的后果是毕设作业完全打了水漂。

在好友暗示无果最后被明示说今晚要跟手鞠见面,鸣人只好一个人背着资料和沉重的笔记本独自一个人在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的街道上行走。
思绪很混乱,佐助的名字就像是沉浮在脑海中无法忽视又不能触及的浮木。他就站在一旁,看着佐助的名字被海浪拍下去又浮起来,反反复复,心潮一次次为着那个已经很久没见到的、一直都认为是很好的朋友的人剧烈又无声的起伏。

我跟他只是朋友。
鸣人想着,因为是朋友,所以希望他能更好的爱自己,也能够真正甩开过去的事坚强的继续生活。
我跟他只是朋友。
因为是朋友,所以希望他的脸上能够始终都有着笑容。
我跟他只是朋友。
因为是朋友,所以希望……

眼前的建筑是他所熟悉的、佐助的家。房子里没有亮灯,也没有任何人活动的气息。鸣人看着手上的腕表,这个时间佐助应该还在公司吧,他的思绪被这个认知所中断,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房子。

为什么会走到他家来啊。鸣人无奈的想,应该要离开这里的,可是他的脚却像在这里生根了,寸步难移——并不是不想跟佐助联系,而是这突如而来的感情太过混乱。
这样的感情会给他们的关系造成巨大的困扰,所以鸣人迟疑了,避开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佐助真的不在家吗?他的口袋里放着鹿丸说过即使是朋友也不会交换的属于佐助家里的钥匙,为什么佐助会轻易地跟他交换家里的钥匙,允许自己随意出入那个禁止外人出没的家里呢?
冰冷而轻薄的小铁块在手心中染上了温度,这是不是也代表,佐助允许自己在他的世界中自由出入呢?

几乎是无意识的打开了佐助家的大门,精致的镂空铁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阖上了,走过不长的短径,就是密码门了——他的指纹早就已经录入,只要伸出手,就能很轻易地打开这扇门,走进属于佐助的个人世界。
但鸣人迟疑了。

他害怕所拥有的那种感情会将现状一切都彻底破坏掉。

“佐助。”鸣人轻声呼唤着并不在此的人的名字,在尾音最后消失的时候,默默地伸出手贴上了那扇门,在触及到的那一刻却还是收回了手。

07.

回到店里的时候自来也正在打理那块圆盘时钟,是他未婚妻留给他的遗物。一直都不太正经的色情老头此刻无言而温柔的看着那块时钟,可能是他的神情太过深情而沉重,以至于即使坐在灯光明亮的店内,却依旧能够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那种深刻而悲伤的寂寥。

鸣人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小声地叫了句好色仙人。
自来也抬头看了看他,笑了笑,继续低头打理着手中的东西。

“是走不准了吗?”鸣人看他小心翼翼拆开镜面的动作问道。
自来也低着头:“嗯,不是。”
“镜面打磨?”
自来也看他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在没话找话就觉得好笑,他抬起手揉了揉鸣人的头发:“好了,现在才知道这么长时间不来店里给我添麻烦也不算太迟,这段时间允许你偷懒。”
鸣人没有说话,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站在令他感到了悲伤的老师身边。

自来也叹了口气:“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忘记。”
“……?”
“我的信用卡,你还没还给我吧?”

过于凝重的气氛瞬间被打破,鸣人瞪着眼睛一脸控诉的表情:“喂你可别血口喷人,我早就还给你了!”
“我可没看到。”
“我!那天就还给你了,那次佐助来店里的时候,还的!你要没印象我打电话让他来作证!”
“佐助可是你的大·亲·友,打了电话也肯定站在你那边。”
“胡说!佐助才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唔,这么维护他啊?”自来也把钟面上那行看不清的字条给取了下来,细心地将它放在台面上,拿了一张新纸,“那你还跟他冷战?”
“我没有跟他冷战啊。”
“他来过店里找你。”自来也动作变得分外仔细起来,因为他想要重新临摹那张字条上的字迹,“如果是以前的话,你根本就不让他扑空,不是吗?”

鸣人语塞,因为自来也说的都是事实。他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来说明跟佐助之间的事情,也不好意思开口,对于自己这种不能言之于口的心情,无论对于哪方来说,都不是愉快的事。
最后他只能说都是误会,然后走上了阁楼。

阁楼上面放着属于佐助的那块表。
只要等新的游丝发条和擒纵器,这块偷懒的表就能重新走动了。

鸣人在桌子前坐下,趴在桌面上看着手中这块表,思绪不受控制的想到了鹿丸说的那句话——佐助对他早就超过了朋友的界限。
朋友也是有界限的吗?
他想不通。

“漩涡鸣人。”
就在鸣人以为他出现了幻觉的时候,阁楼那窄小的门口出现的那个人让他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是佐助。

佐助看起来似乎很疲倦,眼底下是很明显的阴影,只是他的眼神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朝鸣人丢了过来。鸣人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但又鬼使神差的跟佐助对视,原本平稳而规律的心跳又开始失衡——他正在为这个人而烦恼,可是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找到你可真不容易。”佐助冷冷地说。
鸣人条件反射想要把手上的东西藏起来,可是真的要藏起来的时候又迟疑了,这样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但佐助根本没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大步走了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你在躲我?”

“没有。”鸣人下意识地否认。
“那不回信息,不接电话是因为?”
“我在整理毕设资料!”

佐助听见他如此义正言辞的回答,一时也拿不准鸣人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鸣人看见他很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这种表情让他有点迟疑,却又忍不住期待。

“佐助,很想见到我吗?”他装出很随意的口气问道。
以往总是一句话就能让人轻易跳脚的男人此刻意外的坦诚:“如果是的话,你会怎么做?”

胸口又泛起那股熟悉的、讨厌的悸动。
为什么总是轻而易举的就被这个人撩动心弦呢?这样矛盾又复杂的感觉,对于自己来说沉重又苦恼,无法摆脱就像被束缚住了一样。
明明想要对这个人更加的、坦诚一些。

“佐助,假如啊……”鸣人舔了舔嘴唇,因为过度紧张喉咙有点发紧,“假如我说我对你……”

08.
在闹钟第二声响起之前就将它关掉,接下来是拖着仅仅睡了两个小时的疲倦身体去浴室冲个简单的澡,之后吃一如既往的糟糕早餐,不用处理清洗餐具,因为有保洁阿姨。去衣帽间挑一套得体的西装,确认今天的行程,在公司打发一天,再重复以往。
这是没遇见漩涡鸣人之前的日常行程。

等到佐助发觉不对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想不起来生活中没有鸣人之前的生活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所以他在第三天没联系到漩涡鸣人才后知后觉发现,似乎是被刻意避开了。
放在客厅的电视机没有人会打开,厨房中为另外一个人准备的餐具没有人会用,就连冰箱之中为那个人准备的喜欢的饮料再也不会减少,最重要的是,回到这个家中的时候,再也不会有那张笑脸。
——已经习惯了的寂寞再次以疯狂的姿态将他湮没。

从来都没觉得空旷过的家里,他在联系不到鸣人的日子里终于觉得安静到可怕的地步。挂在客厅中的壁钟发出寂寞而孤独的走动声,不想开灯,就安静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往常鸣人会坐的那个位置发呆。
在那之前,会这么寂寞么?

在心底开出了个黑洞,将他的温度全部夺走,只剩下冰冷又缱绻寂寞的思念。
第一次学会了思念一个以并不完美的形象闯进了他无趣的世界中的莽撞、灿烂又让他无比心动的青年。

年幼的时候以为哥哥和双亲就是全部。但在一夕之间,他的世界全部坍塌完全,没有留下任何能够让他在无数个痛苦无眠的夜晚中安然度过的记忆——只剩下满目的血色和被独自留下的悲伤与渗入骨血中真切的绝望。
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并没有什么能够支撑被夺走一切的自己,就算手中握着富可敌国让无数人都羡慕不已的财富,也无法让他对已然失色的现实产生热情。
机械而麻木地日复一日的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直到佐助翻出来了那个原本应该在他生日送出的礼物。

是一块很漂亮的腕表。
早已褪色的包装礼盒,和一封泛黄的贺卡。

已经无从得知鼬是不是知道即将发生的事,但至少他收到了来自过去时光迟到的,父母与兄长的谅解和祝福,和自己始终没能传达到的道歉。
“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同死去。”来自过去那胆怯又弱小的自己每晚每晚出现在他的梦里,嘶声重复斥责依旧活着的自己,带着痛苦和入骨的绝望就像是无法解开的诅咒,一次次地推着他要走向那无尽的深渊。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下你的脚步,我们爱你。」
宛如遗言般的嘱咐。

写出这行字的鼬当时在想些什么呢?依旧是无从得知的不解之题。
唯一能够得知的是,他的双亲和哥哥,都希望他能够好好地活着。

但他依旧找不到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即使被得到了宽恕,却始终无法解救那个被困在过去的自己。悲伤的过往被时间掩埋,但过去的自己停留在那段凝滞的时空中流离。

他所拥有的都是一片空白,得不出任何答案。
宇智波佐助觉得自己就会这样过完自己的一生。但在那个雨天,一片无机质的白的世界之中终于被留下了一点绚丽的,或许不能称之为色彩的痕迹。

漩涡鸣人模糊了他曾经以为的界限,让一直被困在过去时光中的自己能够听到这个被寂寞和孤独席卷的世界中不同的声音——那是新的时间在走动。
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人的体温,当他在陌生的环境中醒过来的时候,那张有点呆的睡脸却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实感,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让他有种活着的感叹。佐助不能确定鸣人究竟知道多少关于自己的事情,但能在他提到关于自己那块腕表时的神情中找不到任何同情和可怜,剩下的只有热切的向往。

最初可能是因为形势所迫,但在逐渐密切起来的交往之中,不知不觉就习惯了这个神经大条又开朗健气的吊车尾的存在。鸣人并不会对自己报以同情或者是其他类似怜悯的情绪,只是什么话都不说,用行动告诉他,无论如何漩涡鸣人都会陪在宇智波佐助的身边。
以至于等佐助发现的时候,原以为平静的感情早已暗潮汹涌到如同找不到倾泻口的山洪——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脱轨后爱上了这个笑得毫无阴霾的青年,然后束手无策。

我想要拥有这个人。
在那随着冰消雪融而万物复苏的心海之中一同复苏的是陌生的欲望。

对身为朋友的鸣人有着不可言说的感情,即使说出来也不能够被满足,只能日复一日的留在心中那座孤岛上,任由如何暗潮汹涌都发不出求救的信号直至沉默。

鸣人为什么要避开我呢?
是因为我的感情被他所发现了么?

一反常态的不断去找鸣人的朋友,即使知道会给对方添麻烦丝毫不松懈,甚至连到对方的家里蹲点的事都做了出来。
理智告诉他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可是他无法克制在心中已经沉没的那座孤岛上依旧顽强而坚韧开出来的那朵可怜的花发出孱弱的声音——喜欢,喜欢鸣人,如此循环往复。
不想放弃。

避开也好,逃跑也好,佐助只是想着,稍微能够见上一面就足够了。
见到那个即使什么度不做就能够让那座孤岛上溺水的花感受到被光与爱的照耀的笨蛋,让他枯燥单薄的一天,稍微有点温柔的、甜蜜的香气。

所以当他坐在离自来也那家店不远的蛋糕店,吃着并不喜欢的甜品时接到自来也的电话,一瞬间脑海中都是漫长无声的空白,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迈开双腿在奔跑了。
顾不上维持平时见面的礼节,跟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的自来也打过招呼就直接往那个窄小的、有着他所喜欢的人所在的阁楼奔去。

仅仅是单薄的背影就能够让他心弦为之鼓动,他就静静看着鸣人趴在那里看着手中那块代表着一切开始的腕表。在这种无法看到鸣人正脸的角度,佐助忍不住在想,他现在是什么表情?或许,也会用那种温柔到没有重量的眼神,稍微的思念“宇智波佐助”这个人。

“漩涡鸣人。”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叫了那个趴在桌子上的那个人。
因为他已经无法忍耐,迫切的想要看到漩涡鸣人的脸。

09.
时间是最美的永恒。
也是最好的开始。

10.
你知道吗?这块腕表当分针跟时针重合的时候,会有樱花盛开哦。
为什么?这块表的名字不是winter吗?
大概是要让拥有这块表的人知道,冬天过后一定会有春天到来吧。

 

 

 

 

 

 

———————Fin——————

 

附上之前的Free talk吧,大概就是这个故事的来源思路。

很感谢能有这个机会参加这本合志,也能够让这个故事跟大家见面。
这个故事是很早就有的构思,是在去香港经过崇光那条钟表街的时候听着嘀嗒嘀嗒不停走动的声音时想到的,没想到居然能够跟合志主题不谋而合,不能不说我还是挺幸运的(喂)。

其实这就是个很简单的双向暗恋的故事,一直停留在过去的佐助被开朗的鸣人带着从被束缚的过去中抽离出来,然后一起谈恋爱,虽然看起来可能并没有那么愉快(…)。
请继续爱着在时光中依旧如初的佐鸣吧~!总之非常感谢阅读!

 

 

 

 

2017-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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