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重发。

 

——

01.

 

即使已经做好了无数次心理准备，在看见那个人的身影的那一瞬间，剧烈的心跳和瞬间空白的头脑依旧轻而易举推翻了无数次的模拟演练。

 

昨日的时光随着他的身影象是穿透雾气的阳光，所有沉睡在记忆湖泊中记忆轻轻发出一声清响，在与那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时隔五年之后重逢后，慢慢顶破了自己认为终生再也无法融化的冰雪，懒懒伸出了枝桠，发出久违的乐章。

 

他僵硬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脑内拼命暗示自己移开目光，可是行为却背叛了理智，目光牢牢锁住那个人比起少年时期来更为宽阔可靠的背影。直到那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他才如梦初醒般强硬地转开了自己的视线，只能盯着自己眼前的餐桌上的柠檬水，仿佛在下一秒柠檬水里就能开出无数蔷薇。

 

“这么久不见，也不打个招呼？”熟悉的清冷的男声在身旁响起，割开了中间空白的时间，恍如昨日。

 

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停狂跳的心脏，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那个人看去，露出八颗牙：“好久不见啊，还好么？”

 

那个人微微侧过身，挑了挑眉，唇角挂着鸣人所熟悉的、不愉快时却又不得不维持礼节时所有的弧度：“一点都不好，白痴吊车尾。”

 

02.

 

宇智波佐助。

 

对于漩涡鸣人来说就象是魔咒一样的字眼。

 

从第一次因为在新生入学式上顶替奈良鹿丸上去发言太过紧张而连带这位出身名门的二少爷在台上出了个大丑后，两个人就结下了梁子。

 

墨菲这种定理往往是敲响命运钟声的好帮手。

 

原本以为在同年新生面前丢完了脸就算彻底完结了的漩涡鸣人，在自我安慰还没有三十分钟后，在分班表的面前彻底粉碎了刚才建立好的所有防线。

 

那位传说中的出身名门的二少爷在同个班级看见了三十分钟前让自己平生光辉的履历表上添上了三十号加粗字体的污点的一笔的肇事者，瞬间将自家家长耳提面命过得风度与教养丢在了脑后。

 

在继入学式新生代表发表演讲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搂在一起摔做一团后，两位中学新生在动手打架场面一团混乱的过程中，被至今仍未知晓姓名的路人甲撞倒后，再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彼此的初吻交换。

 

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一亲成名，在木叶中学家喻户晓。

 

漩涡鸣人将宇智波二少爷提到了人生黑名单头号位置，并且加粗用四十二号字体狠狠占据了版面第一页。

 

03.

 

中学生涯或许是平淡无奇的，但是这种设定只是在没遇见对方的前提下。

 

用十分怕麻烦的鹿丸的话来说——“真是麻烦死了啊。”

 

鸣人个人很难说在佐助面前占到什麽优势。明明是少见的混血儿，长相却是十分幼齿，身材也比佐助矮了快一个头，两个人在试图以眼神杀死对方的时候，宇智波佐助全程可以表示“我毫无压力的俯视你”。

 

对此鸣人只能靠狂喝牛奶来试图追上佐助的身高（尽管有次在吵完架之后回家狂喝牛奶以至于第二天腹泻没办法来上课）。

 

在身世、外貌、头脑上明显处处略输一筹的鸣人在“不能输给那个跩得二五八万的混帐宇智波”这件事上简直用“奋发图强”来形容也不为过。

 

所谓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

 

想必怨也是一样的道理吧。

 

04.

 

两个人的关系在中学第三学期有稍稍缓解的趋势。

 

鸣人在升上第三学期的时候就在打工了。他的双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因为飞机失事的原因而去世，他的监护人是他父亲的师傅，生活来源本来是由自来也负责，后来被鸣人半强硬半撒娇的给拒绝了。

 

佐助是在一次夜游的时候发现鸣人在一家面包店打工，正巧撞见鸣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以往在跟他斗嘴连一点亏都不肯吃的吊车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一味的附和负责人说的话，整个人微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佐助看着他跟同年人相比略显纤细的背影，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那次他在店外一直等着鸣人下班。并没有上前跟鸣人打招呼，只是跟他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慢慢地“送”他回家。

 

那是他第一次认真地、仔细地打量着跟他相处了快一年的同班同学。

 

他听着鸣人用那种轻快的声音给监护人打着电话，一副元气满满的样子让对方不要担心，他自己够钱花，学业上一切顺利，一定能够顺利的中学毕业。

 

明明只是个笨蛋吊车尾而已。他看着鸣人后颈上被汗濡湿的金色发丝在心里说道。

 

好啦好啦，我要准备关灯睡觉了，不要多管闲事啦！晚安！鸣人有些气急败坏地挂掉了电话，站在了颇有些年头的公寓的入口前，用手捂住了脸，肩头细微的颤抖着。

 

宇智波佐助在那一刻鬼使神差地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看到了鸣人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吃惊到近乎可爱的表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鸣人一脸困惑，脸上还有些通红的痕迹。

 

明明学习成绩从小学时开始就一直名列前茅，以才思敏捷著称的宇智波佐助，在这时居然有一种词穷的感觉。他看着在路灯下鸣人有些失真的轮廓，希冀对方能够不要发现有些绯红的脸颊，脑子里面的词汇被他湛蓝色的眼睛分成空白的填字格。

 

干嘛啊你，拉着我又不说话。鸣人眨了眨眼睛，眼睫上凝聚的汗珠随着他的动作轻盈的落下，仿佛慢慢砸在了他的心上。

 

我只是……过来这边玩。佐助有些结巴地开口，像被火烫着了一样松开了握住鸣人胳膊的手，夜晚的气温明明并不是很高，可他的内心却像沸腾的水一样，似乎随时准备找个出口倾泻而出。

 

哦这样啊。鸣人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这里是我家，要上去坐一下吗？

 

……好。

 

佐助看着鸣人再次擦了擦脸上的汗，眼角被压出一道细细的痕。

 

我刚才是疯了么……佐助跟着鸣人踏入有些昏暗的楼道，我居然会……以为这个吊车尾的在哭。

 

他在心里拼命的掩饰，却始终都无法将刚才他以为鸣人在哭而产生的焦急的情绪给抹去。

 

那天的事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缄口不提，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也开始有了变化。

 

往日两个人只要一呛起来必定会以打斗结束的场合慢慢地消失在大众的视野内，甚至两个人之间的斗嘴都带上了某些诡异的色调。

 

偶尔两个人在放学的时候会在鞋柜那边等对方下课，然后一起回家，甚至于有的时候在鸣人不需要去面包店帮忙，会商量着一起到别的地方去打个游戏，一起玩乐什麽的。

 

在外人的眼里看来，两个人俨然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有人在他们两个面前提起来，双方都是一副“呸我跟这种混蛋/吊车尾的怎么会是好兄弟”的嫌弃表情，只是两个人眼中闪烁着的心照不宣的笑意，让看得人都为之会心一笑。

 

就在他们两个人都以为对方会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时候，决裂的危机却在他们之中开始蔓延。

 

05.

 

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掩盖的三件事：一是咳嗽，二是贫穷，三是爱情（*注）。

 

所以当佐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提到春野樱的名字的时候，成功看到那个万年吊车尾瞬间爆红的脸。

 

游戏的BGM还在响，荧屏上正在挥拳的游戏人物停止了攻击，宇智波佐助却感到时间已经凝滞了。或许根本就不应该提到这个话题，他在脑海中迅速地回想了一下新学期后转过来的那个樱发碧眼的女孩子的样貌，无意识地按动手中隐隐有些湿润的手柄，眼神茫然的看着电视荧屏。

 

佐助……对她有印象吗？

 

他偏过头，看向坐在身侧的鸣人。即使已经升上了中学二年级，在同龄人都在若有似无的炫耀说自己已经长高了的时候这个吊车尾的身高象是被施了法术一般停留在中学一年级时的高度，还是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总是令自己有想上去捏一捏的冲动——唯独那双眼眸，总是一如既往的透彻，让佐助有时会产生一种在鸣人面前所有一切都无所遁形的感觉。

 

你很喜欢她幺？他摁了摁手中的游戏手柄，操作着游戏中代表着他的人物形象在比赛场地来回走了几圈，答非所问。

 

……干嘛这样问？鸣人蜜色的肌肤上染上一层绯红，他似乎很难在好友面前回答这个问题，在他再三踟蹰之后，他的声音带上几分赧然，慢吞吞地说道，因为……小樱很可爱啊，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吧。

 

K——O——！！！

 

伴随着巨大的只属于胜利者的背景音乐随着音效一起响起。佐助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象是突然间坠落于深海之中，五感都被关进了匣子里，只有海水慢慢没过他的身体，钻入他的肌肤，浸透他的血液。

 

他狠狠将手中的游戏手柄摔在了卧室里的地上，地上铺上了鸣人送给他的毛毯，只发出了一声很闷的响声。

 

莫名奇妙。

 

莫名其妙。

 

简直太莫名其妙了！

 

宇智波佐助就像困兽一样在自己房间来回走着，丝毫不管在他身边惊慌失措问他到底怎么了的好友。

 

佐助，你该不会是，也喜欢上了小樱吧？

 

手腕被一只微凉的手扣住，佐助抬眼望了过去，仿佛再次被投入那片大海之中。

 

那双眼睛的主人近乎固执地、执拗地再次问道。

 

佐助你，是不是也喜欢上了小樱？

 

宇智波佐助听见了奔腾的海水瞬间覆盖了他的声音。

 

唯有漫天的蓝。

 

06.

 

从那次在佐助家里大吵了一架之后，鸣人就再也没有和佐助交谈过，以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之间象是突然建立起了无法敲碎的屏障，仿佛对方都是透明人。

 

鸣人本意并不是要跟佐助吵个天翻地覆直到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在两个人交往中总是冷静自制的人突然丢弃了理智与风度，说出来的话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在往他心上插刀，连带他也跟着对方的脚步冷嘲热讽，到最后不可收拾的大打出手。

 

是佐助的兄长出手及时制止了这场莫名而起的打斗。

 

他的脸被佐助狠狠挥拳击中了几次，嘴角也破了，口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的味道。鼬将佐助关在了房间里不允许他出房门，在客厅中细心为他上好药，就开车送他回家。

 

鸣人很感谢鼬这种温柔的地方。鼬不会去问为什麽他和佐助会突然起了争执，也不会去责怪他们两个的胡闹。

 

可是为什麽呢？

 

鸣人在心中不由这样想道时，耳边也响起了这句话。

 

他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却听到鼬低沉、温柔地询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鸣人茫然地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鼻腔中突然涌起了一股酸涩的感觉，他的眼睛发干，有点想哭的冲动。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会这样……我一点都不想、不想和佐助……他说了好几次都没有说下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滚落在手背上。

 

最后佐助那种近乎漠然的眼神始终在脑海中盘踞不肯散去，哪怕是最初的开始，佐助也不曾用过这种眼神看他。他很明白，那是佐助给他最后的讯息，给他们之间划出了一条界限分明的痕迹——不要再靠近我。

 

鼬温柔地伸出手弹了弹他的额头，语气柔和，不要太沮丧鸣人，佐助是个笨拙又别扭的孩子，只要你坚持下去，就一定会得到答案的。

 

得到什麽答案呢？鸣人听不懂也想不通。

 

他站在树荫下无意识地追逐着佐助的身影，心中一片茫然。

 

07.

 

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因为春野樱争风吃醋打起来了啊，两个人现在好像已经绝交了呢。

 

真的假的啊？那位宇智波和漩涡？不会吧。

 

真的诶……听说是当事人不小心说漏了嘴，后来就传开啦。

 

天啊……

 

各种类型的流言铺天盖地的涌现出来，当事人之一很是淡定地跟着死党们坐在教学楼后的台阶上吃着午饭。

 

你就真的那么喜欢春野樱？跟宇智波决裂也在所不惜？犬冢牙带着十分浓重的挪揄的色彩问鸣人。

 

哪有。鸣人狠狠吸了一口手中的草莓牛奶，柔滑的液体顺着喉咙慢慢滑入胃里，整个人都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我是喜欢小樱没错啦，可是佐助那家伙也喜欢她啊。你应该是去问那个混蛋，是不是为了小樱跟我决裂也在所不惜。

 

哈？

 

你以为咧？鸣人想到那天依旧忍不住火大，我问他，是不是他也喜欢小樱，然后就被我戳破了心事而恼羞成怒了啊！跟我打架算什麽？有本事跟我公平竞争！？

 

鹿丸眯着眼睛将手背在脑后看着天空，懒洋洋接话，要是公平竞争你早输了。

 

鸣人气鼓鼓地瞪过去，你也帮那个混蛋？

 

你跟宇智波生这么大气，真的是因为他也喜欢春野？你们在那之前打架的次数还少么？也没见过你们能气这么久。

 

鸣人沉默地将喝完的草莓牛奶的盒子捏扁，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麽。

 

不知道啊。他低低说出声。

 

08.

 

屏幕上放着早期无声的文艺爱情电影，客厅里没有开灯，桌子上乱七八糟放着各类垃圾食品还有开了半罐的可乐，被电视荧光照得幽幽发亮。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场景，有点啼笑皆非。

 

佐助看见了他，调整了一下懒散的坐姿，用会客时的那一套跟自己的同胞哥哥打了个招呼，哥，你回来了。

 

鼬有点轻微夜盲，所以不得不把客厅里面的灯打开。听到佐助不冷不热的招呼声他也只是简单地说明了一下自己回来的原因，也没有去询问为什麽自家弟弟深更半夜还在家里看这么枯燥无味的无声电影。

 

佐助脸上打架后留下的淤青已经开始逐渐消退，嘴角的伤口还贴着OK绷。在那之后他帮了弟弟请了三天的事假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但很显然对方并没有想配合他的愿望。

 

不过，他也猜到自家弟弟没有那么老实就是。

 

鼬很快就到二楼取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准备回实验室，而他的弟弟又恢复了那种懒散无比又奇怪的坐姿看着即将进入了尾声的电影。

 

他很久没看过这部老片子了，眼角余光看到女主角一脸哀怨地看着男主角，眼角泛着泪光的时候，突然想到，这部剧好像不是大团圆结局。

 

哥。

 

在他关掉客厅灯准备回实验室的时候，身后传来他弟弟的声音。

 

怎么了？

 

……我有件事情，想请教一下你。

 

鼬站在漆黑的玄关，看着身形跟小时候相比明显拔高了一大截的弟弟站在幽蓝的荧光之中，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那个两个人之间尚未产生芥蒂的时光，佐助还会拉着他的衣角跟他说哥哥下次记得要跟我一起玩。

 

是关于鸣人的么？鼬不动声色关掉正在震动的手机，重新打开了灯，脱掉了鞋子走回了客厅里。

 

09.

 

有些事情养成了习惯真是糟糕。

 

在鸣人拿出手机想要给佐助发mail问他今天要不要一起出去玩，拉下页面却显示该号码不存在的提示时鸣人才想起来，在吵架完之后他一时冲动就把佐助的邮箱地址拉入了黑名单。

 

他看着佐助空空如也的课桌，眼神有些放空。那次事件结束之后，佐助在家呆了三天，然后重新回到学校上课的当天，小樱在下午放学后就拦住了他，说是有话要说。鸣人没有觉得特别愤怒跟沮丧，鹿丸有句话说得很对，他要是和佐助公平竞争的话，早就输了。

 

宇智波佐助是大众情人，连春野樱也不能够例外。他对于这件事情清楚的过份，心中会有不可抑制的期待，但却也不会奢望奇迹的出现。

 

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啊。

 

小樱喜欢佐助这件事情。

 

后续发展究竟是怎么样他丝毫不清楚，也没有任何知道的渠道。唯一清楚的是，佐助依旧没有来和他搭话的念头，就连mail再也没有收到任何一条关于他发来的新信息。

 

他和佐助一年多的情谊戛然而止，他面对这样的情况就像一个拿到了游乐园免费一日游兴高采烈跑到游乐园却被告知使用券已经在昨天过期现在无法使用的孩子一般手足无措。

 

他并没有将佐助和小樱放在天平上相比两个人到底谁更重要一些，所以在他问佐助是不是喜欢小樱的时候也没有其他什么意思，只是佐助的反应简直让他措手不及和匪夷所思。

 

是真的被戳破心事而恼羞成怒么？又或者是因为不想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别人觊觎？他得不到答案。

 

哪怕身边有鹿丸、牙、丁次还有佐井他们的陪伴，可是心中空荡荡的地方始终无法填满——那是属于佐助的位置，谁都无法替代。

 

你真的决定就这样跟宇智波决裂，然后连原因都不明确就分道扬镳？

 

鸣人想着鹿丸最后问他的这句话，他愿意和佐助决裂么？就因为那种“不存在”的理由？

 

都记不起来到底有多久没有再跟佐助说过一句话、发过一条mail。鸣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至少不要这样结束。他不甘心就这样划上句号，连为什么都不明白。

 

可是佐助消极的态度不可避免地伤害到了他。

 

真的，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啊。

 

10.

 

在中学第二学期两个人逐渐熟悉后，有段时间佐助很喜欢带着鸣人到处夜游。

 

东京的夜晚并不像乡下那样安静与温柔，总是让鸣人觉得这座城市有种华丽的浮躁。佐助那时听他这样说了之后，眉梢挂上挪揄的笑意，问他什麽时候变得这么感性。

 

他摇了摇头，站在东京塔了望台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因高度关系而变得小小一个的伫立罗列的建筑，我只是这样感觉而已。

 

佐助走到他身边，跟他并排而立，一起看着远处的璀璨灯光。他没有接话，只是在夜色里微笑起来。

 

鸣人在他的笑容里看见了孤独与寂寥。

 

他不明白那一刻的佐助在想什麽，但他能确定的是，他想要一直站在佐助的身边。打架也好，夜游也罢，无论以后要去做其他什麽事情，鸣人都希望能够有佐助的存在。

 

不想佐助从他的世界中将他剔除。

 

哪怕只有一点点，鸣人也想一起与佐助一同走向共同的未来。

 

鸣人狠狠拍了拍佐助的头，故意大喊道，笨蛋佐助！！要到闭塔时间坐不到末班车回家了！！！！

 

佐助摸着被打到的地方恶狠狠地瞪他，你是想打架吗吊车尾的！？

 

我讲过多少次不要叫我吊车尾的！！你才是想打架吧混蛋！！！

 

佐助懒得跟他多说直接伸手就要揪他领子，鸣人一个侧身就避开了佐助的手，嬉皮笑脸地对他做完鬼脸转身就跑，佐助笑骂一声也不甘示弱追了上去。

 

两个少年人的肆意张扬在这时挥洒得淋漓尽致。

 

在错过了末班车之后，鸣人气喘吁吁看着同样满头大汗的佐助，问，现在去哪里啊？

 

佐助抹了一把脸，跟我走。

 

他带鸣人去看夜场电影，挑了偏后的位置。鸣人不满抱怨说位置实在是太远了，佐助挑了挑眉，眼神微闪带着某种不怀好意，说这里正好。

 

午夜剧场基本上都是放映一些很中古的爱情文艺片，一下子男女主就爱得死去活来，用各种隐晦和含蓄的手法表现出来。鸣人拽了拽佐助的衣袖，这剧情好无聊，能不能换别的。佐助突然一个侧头，压低了声音，说，你听。

 

后面约隔了一排座位的位置传来一些几不可闻的响动，本来电影声音在这种空荡荡的空间里就显得有点过大，压过了后面的响声，现在电影中出现了无声的长镜头，身后的声音就比较明显起来。

 

鸣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看着佐助，佐、佐助……闹、闹、闹鬼啦？！！！

 

佐助抚着额一脸无语，肯定不是闹鬼啊，我说的是——

 

带着某种意味的女声喘息跟着突然响起来的电影音乐一起响了起来，饶是鸣人再不懂也明白后面正在做的是一些……超出了他能想象的事。

 

鸣人的脸色瞬间爆红，宇智波佐助！！！！！！！！！！

 

后面一排的那对情侣被这种动静给惊了一下，裸着上半身的男生探头眼神不善地瞪着他们两个。佐助连忙道歉，拉着鸣人就往外跑，只是不时泄露的笑声暴露了他的想法。

 

可恶！放手啦！鸣人对他怒目而视，你怎么能……这么、这么……他实在是语言匮乏，想不出什麽词来形容他。

 

佐助放开抓住鸣人的那只手，脸上挂着坏笑，眉梢还带着成功捉弄了鸣人之后的得意，唉你太大惊小怪了，亏我还包了整夜的场，现在只能继续乱逛了。

 

鸣人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闷闷地走在前头。

 

我再带你去个好地方。佐助拉住他，语气诚恳。

 

鸣人斜睨他一眼，眼中的怀疑是显而易见的。

 

我保证！佐助举手做保证状。

 

鸣人半信半疑，却还是跟着佐助继续前往目的地。

 

24小时营业的音像店的人并不多，偶尔有人在试听曲挂着耳机一脸陶醉的听着歌曲。佐助把鸣人带到他很喜欢的歌手的CD专辑架子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给他推荐。鸣人看着封面觉得这位摇滚风格的女歌手和佐助实在是太不搭了，心里觉得好笑却还是拿到试听区去试听。佐助在new专辑区面前来回晃荡，随意挑了几张觉得看起来还不错的，准备下次跟鸣人一起听。

 

拎着买完的CD又回到了试听区，拍了拍鸣人，用眼神示意他觉得怎么样。

 

鸣人眉眼弯弯，把耳机摘下来，戴在他的头上，用口型说：佐——助——喜——欢——的——歌——手——超——棒——啊！！

 

他一晃神，想问鸣人怎么知道这是他喜欢的歌手，耳机里刚好响起来的是他最喜欢的那首歌。鸣人的笑脸带着强烈的感染力，于是他也勾起了唇角，跟着旁边打着拍子似乎在哼歌的鸣人一起摇头晃脑了起来。

 

11.

 

那既然这样的话，佐助你就跟鸣人一个组，要好好相处哦。

 

伊鲁卡带着笑意看着两个身体僵直跟木头人没什麽区别的学生，丝毫没有发现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在讲台上收拾好自己的教案，再温柔地嘱咐着明天的出游大家都要遵守刚才说过的纪律，然后才出了教室。

 

伊鲁卡刚一出教室，整个空间里就响起了浪潮般的起哄的笑声。中学生最不缺的就是精力，对于佐助和鸣人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感觉就象是欧洲中世纪时期才会发生的事情一样，为了心爱的女人兄弟阋墙，互相丢白手套给对方，将往日情谊丢在一旁不管。身为当事人的两位一直都保持着沉默，对外面的风言风语置之不理却没有达到息事宁人的效果——以至于在伊鲁卡提出有班级出游的情况下，这群精力旺盛的少年少女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将两个已经反目成仇的昔日好友给凑到了一起，带着一些自以为是的恶意又不免揣揣不安想着两个人会不会发生点什麽更加刺激的事情。

 

鸣人在这种笑声中难堪地咬紧了嘴唇，晴空般的眼眸中盛满了愤怒，恶意满满的笑声就象是尖锐的刀子狠狠凌迟着他脆弱的耳膜，连带他的血液之中都沸腾着一股嗜血的躁动。可是他身边的佐助却什麽表示都没有，就只是安静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放进背包，准备回家的样子。

 

之前跟佐助结怨的市川不怀好意的嘿嘿一笑走到佐助的面前，伸手压住了佐助的背包，喂宇智波，海野老师要你好好跟漩涡“相处”，你都还没回答海野老师。

 

佐助目光森冷地看着他，语气却轻描淡写，拿开你的手。

 

市川自然不肯罢休。他之前喜欢邻班的一个女孩子，告白的时候被婉拒，告知她已经有了心上人，心仪对象是自己班上的宇智波，心中难免忿忿不平。后来频频借口找佐助麻烦，佐助不知道事情原委，但对于这种低级挑衅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市川对佐助也更恨得牙痒痒。现在难得抓住了佐助的痛脚，还没趁机打击解恨，怎么肯轻易放过。

 

怎么？生气了吗佐助君？我这也是为你觉得可惜啊，明明之前对漩涡那么好，没想到他却跟自己抢女人。海野老师也真是的……怎么会把你们分在一组？市川装模作样的叹气，夹带着满满的恶意与讥讽，幸灾乐祸看着一脸漠然的佐助，说来佐助君果然还是很骄傲嘛，对挖自己墙角的兄弟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果然是世家子弟，心胸这么宽广，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坐在一旁的鸣人气得身体发抖，他不是不清楚班级里面的这些家伙的心思。佐助的优秀和寻常人根本难以望其项背的家世背景都足以让他们忿忿不平，特别是佐助的外貌和性格是他最容易拉仇恨的原因。他在早期跟佐助相处的时候就被佐助的毒舌折磨的有点精神分裂，后来亲近了不少，佐助也收敛了很多，但跟外人相处的时候还是很容易就看得出来这位少爷与生俱来的高傲——在旁人眼里只会认为这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视。在学校中对佐助有意见的人并不在少数，只是佐助的家庭背景让他们难以去拭其锋芒，只能借着这种机会宣泄自己心中的嫉妒、羡慕，丝毫不为自己的恶意而感到羞耻。

 

可是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为什麽大家总是根本不了解内意就要擅自理解和夸大其词？借由这种借口来宣泄自己各种不能宣之于口的情绪，也不肯堂堂正正面对自己的内心。鸣人捏紧了拳头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市川，佐助本来就不应该因为他的原因而遭受到如此的嘲弄，所以在市川再次出言暗讽佐助的时候，鸣人站了起来狠狠地朝他挥出了拳头。

 

12.

 

海耶伊鲁卡看着左右各站成一排的鼻青脸肿的学生，不由得伸手扶额。

 

市川捂着已经肿成猪头的脸，艰难地挤出一条眼缝试图用眼刀杀死虽然同样跟开了染坊一样但比起他来要好很多的同班同学。鸣人毫不客气地回瞪市川，他才不觉得在这种事情上会输给谁。佐助看他瞪圆了的蓝眼睛就像只炸毛的小狐狸，刚想弯嘴角又被嘴角的伤口痛得一哆嗦。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麽会突然打起来？伊鲁卡看鸣人跟只斗猫似的就忍不住头疼，但他脸上的伤口又让伊鲁卡心疼得不得了，语气也比往日严厉了不少。

 

鸣人一听伊鲁卡发问，连忙抢先开口：是市川的错！是他先挑衅的！如果不是他去惹佐助的话，我才不会动手打他！

 

伊鲁卡在心中哀叹一声，这缺心眼的傻孩子，一开口就承认了自己是主动过错方，他现在想维护鸣人都没了办法。

 

市川也不甘示弱，怎么？明明之前都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了现在还要装兄弟情深？我跟宇智波说话关你什麽事？

 

我跟佐助什麽时候装兄弟情深？！我跟佐助本来就很好的啊！鸣人要扑过去揪他衣领，却被旁边的佐助给拦了下来。

 

他忿忿地瞪着佐助，幽蓝的眼瞳之中有着他的倒影，就象是突然的麻醉剂，从他的视觉中侵入，渗透他的脑部神经，导致他有点像喝了酒——微醺又有点沉迷。佐助微微移开了目光，语气闪烁，你先不要冲动，我来跟海野老师说。

 

事后参与了打架的人员都被强制参与园艺部和生物部的清理工作，市川自然是没有把这口气咽下去，在出教师办公室的时候狠狠撞了一下鸣人，放下狠话就走了。

 

鸣人捂着被撞到的地方冲着市川的背影比中指，正准备转身就看到佐助那张五颜六色的脸。

 

干、干吗！鸣人没好气地看他，刚才乍一看被佐助吓了一大跳。

 

佐助看着他被揍花了的脸，你说呢？

 

我哪知道。鸣人翻了个白眼，被打的地方现在痛得有点让他受不了，感觉全身都被拆装重组了一样，又想到刚才在办公室里那么明显维护了佐助就忍不住后悔——明明这个面瘫脸都没有跟他和好！太失策了！鸣人痛心疾首在脑内表演胸口碎大石。

 

佐助什麽也没说，直接把鸣人拉进了怀里。鼻息间骤然盈满熟悉又久违的就像晒过太阳后酥软无比的被子的味道，他紧紧抱住还在拼命挣扎着的鸣人，仿佛要把他的骨骼狠狠勒断般，在他耳边叹息着说，对不起鸣人，我错了。

 

莫名被抱了个满怀的鸣人被这一句话砸得头晕眼花，甚至还自带晕眩buff。骄傲自负如佐助居然会先对他低下头道歉，这样充满了重量级的话语如羽絮一样顺着他的耳廓钻进了他的耳膜里，一下、又一下撩动着他的心脏。

 

那次是我的不对。佐助的声音与以往清冷的声线截然不同，藏着细微的笑意，你能这样维护我，我真的很开心。

 

鸣人被他抱得死紧，气都有点喘不过来，佐助难得的坦率让鸣人有点得意，却又有点说不出的委屈，他闷声说，我不开心。鸣人伸出手环住了佐助的腰，语气认真地说，我不开心，你什麽都不说清楚，我明明不想……

 

不想和你决裂的。

 

佐助知道他想说得是什麽，他不知道用什麽话来补偿怀中被他任性的态度伤害到了的少年，却又为少年无条件维护他的态度而心生欢喜——他早就已经失败了，在这场不能言明，甚至对方都并不知晓的暗恋战争中。

 

对不起。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就象是在投降。

 

——

*注：引用自百度搜索，不知道出处是哪里所以就只能标注百度了_(:зゝ∠)_